—— 彩之虹
欄目:現代詩歌發表日期:2021-04-27瀏覽量:1275
父親
文/彩之虹
父親的百日祭奠,一天天臨近。我想寫點東西,遲遲不敢動筆。
就知道是這樣,腦海里剛剛浮現父親倆字,淚水就撒落一地,用來做墨汁吧。
更怕的是,對您的那份敬意表達不好,傷了您的尊嚴,我就會成為千古罪人!
這每一橫一豎都是對您思念的傾訴,歷歷在目的情景還要慢慢的疏理。
還是從一點開始吧。您過慣了的苦日子,無法讓您閑下來,九十多歲的人了,還為實現您存在的價值,到處拾柴撿費,一邊答應不拾了,隨后又帶回來了。
您最愛吃面條,還愛吃一口諸城的烤肉;最愛喝老白干,偶爾也喝點啤酒,您說以前沒有;最愛看的書《三國演義》《水滸》《西游記》;最愛看的電視《西游記》;最愛騎著你的三輪車到處看景,休息的時候,抽上一口大煙袋,您也愛抽煙卷,說煙卷方便,可您就是不舍得買,攢的錢一分也不舍得為自己花,可為了您的孩子,眼皮都不用眨,一分不留,全部掏出來。
那刻在腦子里永不掉色的記憶,像剛剛發生過。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動手術,您手里握一小匝錢,放在我枕邊,讓我買點補品。我笑著打開,5元,2元,1元,0.4元!把原來的笑,笑著笑著變成了哭。毛票4張,像四把刀,深深的割痛我的心!“就這些,別嫌少。”“哥哥嫂子都給我了。”我抽搐著。“你這樣,這不是我不會心思事兒嗎,給你幾塊錢讓你哭的話,給你干什么,不如不給。”
那時我剛做了媽媽不久,也開始懂得一點父母的不容易,母親就去世了,我和娘的約定是,娘好好活著,等我把日子過好了好好孝敬她!約定作廢!一直沒看見您流淚,可當我為娘穿上孝白的時候,您兩行老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,那是我第一次見您流淚,也是唯一的一次見您流淚,您哽咽著:“年輕輕的穿上重孝……”我裝作堅強:“還有比我更小呢,我都多大了!”您那兩行淚扎的我到現在想起來還心疼。
太多的記憶,鮮活,鮮活!那時候農村放場電影,就是最奢侈的娛樂,姐姐們不帶我去,閑我小,麻煩。我就熊著您不放,讓您帶我去看,您每次領我看的都是反面兒,對我說:“你看咱在這里多好,也擠不著,那些人都是去找擠,咱還不是一樣看。”懂事了之后才知道那是您忽弄我的謊言,還算善意吧。可當時覺得您說的是對的。有一次我睡著了,您背我走到半路,我醒了,要自己走,您邊放下我邊責備:“要來看電影,不來還不行,有本事,別睡呀。”語氣里帶著幾分疼愛。
您年輕的時候還會唱歌呢,我現在唱給您聽:“北風那個吹,雪花兒那個飄……”,娘去濟南叔那里治病去了,晚上睡覺前還要給我唱歌,哄我入眠。我躺在您的身旁,您的雙手搭在自己的胸脯上,翹起的二郎腿打著節拍,那根本就不想娘的事兒了,就在您那“優美”的歌聲中不知不覺睡著了。后來把會唱的都唱完了,就再給我講故事,桃園三結義我根本不感興趣,再換一個水滸,喜歡聽一點,說到熱鬧的地方您自己都手舞足蹈起來,不理解您為什么那么高興,我都想娘哭了好幾次了,又換了一個孫吾空三打白骨精。又換了一個,說這個是真事兒,毛主席就是為全中國人民打下了天下的人,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新中國,沒有毛主席就沒有社會主義新國家。您說的這些我好像聽得懂,因為您很認真的樣子,帶著真感情,雖然我那時只有五歲,長大后知道您是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!
您總是把您最小的女兒捧在手心里,記憶里您沒有動過我一個手指頭,每到春節拿回來的那張獎狀,好像現在的人中了彩票,能趕走您一年的疲憊,從心底里蹦出來的喜悅和欣慰,不言而喻,好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。可惜我不爭氣,不光辜負了您的期望,也辜負了老師的期望。
讓您失望我有多大的罪過,您不但沒有怪我埋怨我,反倒安慰我:“失敗乃兵家常事,都考上人家學校也擱不開。”我的善良的老爹呀,是我沒好好干啊!
成人了就別讓您再操心了也好,可偏偏沒停一天讓您為我牽掛,自己的一些無知造成的一些不可挽回的損失,讓您擔心害怕,每一個回娘家的日子缺了您的小女兒,您都得查個水落石出,就怕我身體又出了什么差錯。
姐姐們說我是您的掌上明珠,可我凈給您帶來些倒霉的光,您怎么就曾來沒怨我一句?
您的這份高岸的父愛,我無以回報,雖然我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做,可與您對我的這份愛怎么能比!
在您的墓前,我不敢跪下磕頭,即使我配,我知道,一旦跪下,就難以起來,想在您懷里撒個嬌的感覺,就得從那里找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