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你畢竟是野性的，你腳下熾烈的巖漿匯聚著無盡的潛能，褐色的泥土蘊蓄著勃勃的生機，滿坡的蒼翠展演著你生命的律動。每當陽光灑在你的身上，你和你的兄弟重巒疊巘，壑墜傾崎。你崢嶸盡展，似乎令人仰止，而一旦勇者站立你的肩頭，極目遠眺之時，那萬仞高山就成了一目了然的土阜，那龐大山體透發出的無形的巨大壓迫感，頓然消失，絕對崇高感與絕對渺小感亦不復存在。此刻，“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小”的意境，在一種曠達和深遠中悄然來臨。

浮云悠遠，陽光永存。婁山關，你是有記憶的。你身上的每一眼山石，每一坯泥土，每一株松柏，都收藏著歷史的畫卷。在那“煙雨莽蒼蒼”的年代，在紅色火種即將熄滅的時刻，一支頭戴八角帽的隊伍，迎著希望的曙光，高擎紅旗，踏碎霜華，頂著寒風，從你的肩頭跨越。那悲欣的雁鳴，逶迤的群山，疾馳的馬隊，如血的夕陽，那激奮悲壯的軍號聲，那山呼海嘯般的鐵流，使一位偉人心潮起伏，豪情奔涌，在馬背上吟誦出千古不朽的詞章……

“往事越千年”。婁山關，你名彪史冊，你以悲壯的風骨和軒昂的生機昭示著來者。雄偉兀立的大理石碑刻，將歲月的輪廓清晰無情地顯現著。站在巨大的石碑面前，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閃電般掠過腦海，仿佛看到了滿山的旌旗，涌動的血潮，不禁令人心旌搖動。仰望氣勢磅礴似騰若飛的手跡，一種激越的顫動有力地撞擊著心扉，她那浪漫的狂飆突進般的氣勢，唯有身臨其境才能深切體驗。

“雄關漫道真如鐵，而今邁步從頭越。”英雄的山關，你是歷史的見證，你看見了陰霾之后的晴空紅旗，你聽見了沉寂過后的遠征樂章。一盞明燈，正指引著東方巨輪，乘風破浪，揚帆遠航！

（1994年冬, 寫於貴州桐梓縣松坎鎮。2021年4月20日修改於重慶巴南區大江廠）